張繼方言的離開, 大房這會沒人再顧上關心。

張瑞中本來還在聽到兒媳婦有了身孕――自己很快就能當爺爺了而心喜, 所以不說兒子了, 就是他，在聽到張繼那沒頭沒尾的話時，且意指孩子沒的, 他也感到憤怒。只是之後怎麽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迎來了孫子又沒了的消息，也傻在原地。

“林叔，您……真的看準了嗎？”

林大爺擡頭看他，也沒有生氣, 再次嘆口氣搖搖頭：“本來月份小就容易發生意外, 碰撞不得, 如今……還是帶進去好生歇著吧, 孩子還年輕, 養好了身子往後還會有的。”

一句話宣判了死刑, 張瑞中父子倆終於接受現實。張齊臉色蒼白, 面如死灰，目光呆滯, 望著白纖纖懷裏的張春燕半天沒反應。

張老漢和張瑞祥同樣震驚。特別是張瑞祥，他本來是去找林大爺的，不過在半路碰上了村長，聽說今日莫郎中來了，才改主意，不過返回時他還是多跑一趟也依然去把林大爺給接過來。

現在不禁有點慶幸他的這多此一舉，否則等到莫郎中出來, 這位侄媳還不知道怎麽樣呢。

張瑞祥回神比較快，見張齊還在發楞，連忙過去拍醒他，催促：“還楞著幹什麽，沒聽林叔說的話嗎？還不快點帶侄媳回房裏躺著，讓林叔給好好診治診治。”

張齊這才有了點反應，他楞楞擡頭，臉上卻還有些茫然，根本就是還沒醒神過來。

白纖纖也傻了，她怎麽都沒想到才隔了一日沒見，燕姐姐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居然就沒了……？

“燕姐姐…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怎麽會……怎麽會好端端的孩子就沒了？”

那個老頭的話她也聽到了，猛然想起進門前看到的一幕，於是不由分說去質問張齊等人，“你們這麽多人在，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燕姐姐被人欺負？她盼了這麽久才懷上的……難道就因為那個人先懷了孩子就這麽包庇他嗎？”

女子尖細的怒喊質問一下蓋過了裏邊翠娥的叫聲，只是在場的人都被罵得一頭霧水。

張老漢第一個反應過來，知道了她是誤會了，曾孫沒了他也震驚難過，可是方言被這樣莫名指控誤會，他也有些不悅，“言哥兒沒有欺負人。”之前的事他也看到了，只是當時張齊張春燕兩人拉扯發生得太快，加上張春燕當時的狀況，他也都驚得一時沒來得及阻止。

不過如今再細細回想才察覺先前沒留意到的事兒來。

張老漢若有所思的目光忽而對上了大孫子，“齊兒，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
孫子，曾孫相繼出事，顯然就是跟之前他們聽到動靜有關，因為他們趕到時，那兩人可都是倒在地上的。

想到那會兩人的姿勢，不禁心下一沈。

張瑞中顯然也是想到了，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。只是他想到的比張老漢要多得多，一個念頭猛然躥出來，就怎麽也趕不掉了，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怒火來，臉上也猛然間變得黑紅黑紅，氣的。

而這時不知是多方人叫喚，還是張瑞中的視線太過實質，張齊突然清醒過來，一擡頭就撞上他爹怒火中燒的眼眸。

“爹？”

“混賬！”

誰也沒想到張瑞中突然會發那麽大的火――忽然上去照著兒子就狠狠地扇了一巴掌，完了似乎還不解氣，喘著氣轉身順手就從門後撈了根扁擔，朝著張齊劈頭蓋臉地就一頓猛打下去。

仿佛沒了神智一般，嘴裏還顛來倒去地怒罵著：“混賬東西！看我不打死你這個逆子就不是你老子！混賬東西！”

其他人都被這一突發狀況看得傻了，更別說當事人張齊，那一巴掌打得他還在懵呢，身上又猛突然挨了兩下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，急忙閃躲。

只是他爹似乎真的下死力氣，那兩下就讓他疼得哀嚎出聲，躲得慢了一點，又一扁擔被揮中，撲通一下趴倒在地半晌沒爬起來。

“啊――張瑞中你在幹什麽？！”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，卻是恰好端著水盆出來要倒的張劉氏，瞧見丈夫居然不管不顧地猛打兒子，頓時就驚喊出聲，水盆一摔就沖了過去，抱住了他的胳膊，尖叫：“你諷了嗎？那是你兒子！”

“你讓開！”張瑞中一把甩開她，喘著粗氣道：“今晚我就要打死這個大逆不道的逆子！”一邊說著手裏的扁擔依然朝地上張齊揮去。

張劉氏見攔不住，又見兒子趴在地上不動也不知道如何，頓時尖叫一聲猛然撲到張齊身上，“兒子就算有錯你也不能這麽打他呀！啊――”

張瑞中手勢不及，嘭一下打在了她背上，這時張瑞祥終於回神趕緊沖上去攔住他大哥，照他那麽打，人都有被打死的可能。

他在旁邊都能聽見扁擔揮得風聲呼呼響。

張老漢也趕過來搶奪大兒子手裏的扁擔，張瑞中力氣顯然抵不住他爹和兄弟的，很快就被抱住，扁擔也被奪走。

啷當一下，張老漢丟掉扁擔，看著大兒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，臉上也一片猙獰，揮手也甩了一個耳光過去。

“看看你們一個個的，都成什麽樣？這一天天的，有哪天消停過嗎？就算你把兒子打死了，孩子就能回來了嗎？早知今日，何必當初！看看你們做的這些混賬事，對得起你們的妹妹妹夫嗎？

人辛辛苦苦掙銀子供養你們吃喝讀書，書就讀成這樣的嗎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小二你把春燕帶進屋去，讓你們林叔好好看看。”

“誒。”

張瑞祥略遲疑，但還是放開他大哥轉而彎腰一下把張春燕抱起來，進了侄子他們的房間，白纖纖被剛才的一連串給弄懵了，可是這會讓她待在外頭，她也不敢的――張瑞中剛才打人的模樣太嚇人了，急忙跟在後面進了房間。

林大爺暗暗搖頭，對於張家的事他也沒多大好奇心，也不想攪和進去，於是也自己慢慢跟在白纖纖後面。

林大爺剛進門，身後對門也被從裏打開，莫郎中走了出來，外面四人裏居然就只有張老漢記得關心裏邊的情況。

“怎麽樣？”

莫郎中被外邊的情景弄得一楞，不過很快回神，和林大爺一樣，沈默的搖搖頭，“才五月不足……”

孩子雖已成，可惜月份不足，即使拼勁生下，也是無用。

張老漢畢竟也都這麽大年紀了，自然也心知肚明，之前血流成那樣，肯定兇多吉少，只不過是還存點期盼罷了。

而隨著莫郎中的話落，裏面猛然響起了女子一聲長長的哭嚎。

瞬間裏外沈默，只剩下痛哭之聲。

張瑞中臉上有片刻的怔忡，恍惚，五月不足？那就是回來後住鎮上的那些天才有的？

而那時就只有他和翠娥在……

目光呆滯緩緩移到地下的兒子身上，正好這時張劉氏也小心扶起兒子臉來察看，卻見到兒子雙目禁閉，口鼻出血，不禁驚叫出聲。

“齊兒？！”

張瑞中也瞧見了，而張老漢和莫郎中是被叫聲吸引的，齊齊低頭看去，不由心驚。

頓時又一陣慌亂。

而這一切方言都是不知道的，他睡得沈，還是張繼一路抱著他回房的。

只是後面就睡得沒那麽好，老是陷入噩夢中。

眼前周圍一片紅色，霧蒙蒙的，也是紅色的。方言正疑惑呢，忽然紅霧中傳來一串咯咯小聲，聽著是小娃娃的小聲。

不禁驚異，前方忽然霧氣翻滾，他不由得緊盯著那邊，一會兒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裏邊露出來，果然是個小嬰孩。

短手短腳的，但都很胖，肉肉的，一歪一扭地朝他走過來，只是看不清面容，霧氣太大，只看見他咧著小嘴咯咯笑，還發出含糊不清的“爹爹”叫喚，叫得他心忍不住的軟，下意識彎身張手要抱。

小孩兒也開心地張手加快速度，就在他們要接觸的瞬間，突發異況，小孩兒身後，濃濃的紅霧裏突然伸手一只大大的血爪來，一下抓住了嬰孩快速回縮。

小娃娃嚇得哇哇大哭，血爪抓破了他嫩嫩的皮膚，血流出來，在他那白嫩嫩的肌膚上顯得那麽的刺目。

“爹爹！”

小娃娃邊哭邊叫喚，方言也看得心臟如同一起被捏住一般，撕痛，想也不想，拔腿追上去想把孩子搶回來，只是那東西速度太快，他拼盡全力都沒追上，眼睜睜看著小娃娃就要被吞進前方的血盆大口中。

方言大駭，“不――”

“言兒？醒醒。言兒……”

張繼急忙丟下布巾，沖過來把人保住，一臉著急，試圖把人喚醒，可是方言根本就沒反應。

開始察覺到方言做噩夢時，張繼就沒敢睡死，每當看到方言皺眉就輕聲哄，讓他安心睡，這個確實有效。

只是沒想到才剛安睡了沒一會就又做夢了，而這次顯然更厲害，都開始夢囈了。

“言兒，醒醒，沒事的、沒事的，都是夢，別怕啊。”

只是安撫沒有用，在看到方言突然驚叫著還流下眼淚，張繼都給嚇一跳，聲音略高，“言兒？”

方言自然沒有回應，眼淚流得更兇，且突然開始翻動，手一手抱著肚子，一手高舉，做抓手狀，似乎要抓住什麽。

嘴裏還含糊地叫著什麽。

張繼臉色一變，反射性反抓住他高舉的手，一手微用力抱著他，不讓他翻滾以壓到肚子，同時揚聲沖外邊喊：“來人，去請莫郎中來，快！”

隨後沒去管外邊因為他的話引來一陣慌亂，繼續試圖把方言叫醒。好在沒多久他真的把人給叫醒了。

看到方言睜開眼，張繼心裏稍安，也沒放開左手，右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汗水，柔聲問道：“醒了嗎”

緩緩的，方言眼裏才漸漸有了神采，目光聚焦，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張繼，周圍亮著的是燈光，而不是血紅色。

“繼哥…”聲音虛弱，細不可聞。

張繼卻松了口氣，“沒事了，我都在呢，嗯。”

方言緩緩眨眨眼，忽然道：“我好像夢到咱們的兒子了。”

張繼一怔，隨後揚起嘴角笑了，“是嗎？怎麽樣的？可愛嗎？”

方言不由得也跟著笑，“很可愛，胖嘟嘟的，還會叫爹……”

忽而皺起眉，笑容也僵在了唇邊，額頭上剛擦的汗水又開始密密一層。

“言兒？”張繼跟著臉色大變。

方言抓著張繼的手不自覺用力，“我、我肚子疼……”

刷一下，張繼臉上血色盡退，慌了，語無倫次，“疼？哪兒疼……不是，怎麽會疼？很痛嗎？”

手下意識放到他肚子上，卻發現以往很規律運動的兒子，這會動得厲害，加上似乎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的方言，不由駭然。

疊聲高喊：“來人，快來人！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那就明天開始加更吧，加油(? ??_??)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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